大刘在局里混了十几年,一直浑浑噩噩,最近这几年才开的“窍”,开得比较晚,也比较尴尬。快奔四十的人了,论学历还只是大专,跟那帮研究生没法比;论职位,和他差不多大的,不是处长就是科长。总之一句话,有点儿两头够不着,上不上下不下的感觉。
　　最近两年,大刘算是“觉醒”了,每到过年都要去张局长家送礼。张局长也都笑纳了,也没让他吃亏,每年都会给他安排一两趟外地开会的“肥差”,但就是没有提拔他的意思。
　　腊月二十八的晚上,大刘又拎着东西去了张局长家。局长一反常态,坚决不收,但非常客气,局长说:“今年过年不收你的礼,东西你就拎回去吧。我先给你交个底,春节后局里要调整一批干部,这次我准备给你压压担子,你先有个思想准备,但要注意保密!”
　　大刘傻了,脑筋一时怎么也转不过弯来,这事怎么有点儿乱啊,礼不收官倒提了,不符合逻辑啊!
　　局长这时又发话了:“大刘啊,我前天听说你弟弟在省报当了新闻部主任了,什么时候喊他来玩玩,为咱们局也写篇文章吹吹?!”
　　我说天上怎么会掉馅饼呢?原来是这样——大刘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于是马上来了精神,连声答应:“没问题没问题,我那弟弟,最听我的,我一喊,他保准立马就来,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局长您放心,绝对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最后的疯狂
　　
　　大伙都知道,孙局长和市委组织部的李部长是—对“铁哥们”,没外人的时候,孙局长对李部长总是一口一个“大老李”地叫着。
　　三月底的一天夜里,“大老李”神色慌张地赶到孙局长家,告诉他:“常委会上通过了,你下个月要和电子局钱局长调个位子。”电子局是市里有名的“穷”局,和我们局比,那是天上地下。得知消息后,孙局长的脸色很难看。李部长也是“爱莫能助”,拍拍孙局长的肩,说了声:“老兄要早作打算啊!”就走了。
　　孙局长想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上班就把李部长邀到自己办公室。两个人关门密商了大半个上午。下午,孙局长便“生病”住院了。孙局长整整住了七天院。前来探望者像舞台上的走马灯似的,络绎不绝,用医生的话说:孙局长的病房那真可以用门庭若市来形容。由于孙局长病得突然,害得在海南开会的赵副局长和李副局长不得不提前赶回来去医院探望。
　　孙局长要调走的消息是在他从医院出来后的第二天上午传到大伙耳朵里的。全局上下,包括几位副局长,全愣住了。大伙都奇怪:这次的消息怎么保密得这么好呢?!简直是不可思议!
　　
　　送礼无小事
　　
　　年底送礼,这是每一位官人都希望下属能牢记在心的职业习惯。有没有下属记不住的?有!如果下属记不住怎么办?这好办,调整!
　　话说某市机械冶金工业局的一位局长,因性格豪爽,做事硬气,人送绰号“赵大炮”。这一年年底,因其工作有方,敢于创新,全局提前超额完成上级下达的各项指标,且名列全市十一个工业局前茅,被分管副市长点名褒奖。
　　“赵大炮”很高兴,大手一挥,率全局中层正职以上十八名领导,浩浩荡荡奔赴欧洲十日游。游完归来,已是正月初五,休息两天,初八上班,他还沉浸在欧洲十日游的幸福之中,哪知晴天一声霹雳——“赵大炮”的位子被调整了,被派到下面一家小公司当副总去了。“赵大炮”傻了,死命地想,也想不通:“不对呀,年前我拜过‘山头’,送过大礼了呀,不该被撸下来啊!怎么回事呢?”
　　晚上有一“小喽啰”上门,问他:“大哥,我今年还没来得及到上头去送呢,要不要紧啊?不会出事吧?!”“赵大炮”闻听心里一惊,突然就开窍了,一拍大腿:难怪要调整我呢,他妈的,我把下属全给拉出去了,没来得及让他们去上面“烧香”,上面能不火吗?!该死!真该死!!
　　(原载《小说月刊》2010年第7期　作者自荐)